《南腔北调记》
沪上十年,如饮醇醪,不觉其醉;羊城一载,似啜苦茗,渐识其味。每有故人问及\"沪穗孰佳\",辄哑然失笑——这问题,活像是问\"糖醋排骨与白切鸡孰美\"。
初至广州时,着实被那满街短裤拖鞋的富翁惊着了。他们蹲在骑楼下啜粥,油汗顺着脖颈流进背心,倒比上海滩西装笔挺的银行职员更显从容。我想,这大约便是岭南人特有的\"市井气\",纵有万贯家财,也要蹲在路边吃一碗三块钱的肠粉。
展开剩余69%沪上的精致,是嵌在骨子里的。南京西路的橱窗永远擦得锃亮,连梧桐落叶都飘得颇有章法。那里的男女,个个活像从月份牌里走下来的,连买菜阿姨的丝巾都要系出法兰西风情。这般作派,初看惊艳,久居便成了枷锁\"——不知不觉间,连倒垃圾都要换身得体衣裳。
珠江畔的烟火却另有一番气象。城中村的电线如蛛网般纠缠,大排档的油烟与CBD的香水混作一团。有穿金戴银的老板在巷口打麻将,也有大学生模样的后生仔蹲着吃牛杂。这般光景,在上海人眼里怕是\"不成体统\",在广州人看来却是\"家常便饭\"。
细想来,两城之别,恰似旗袍与香云纱之别。前者要掐着腰身显曲线,后者却讲究个透气凉快。沪上重\"场面\",穗城重\"实在\";一边是刀叉碰着高脚杯的脆响,一边是筷子敲打砂锅的闷声。
少年时定是偏爱上海的。那会儿血还热着,总觉着外滩的霓虹能照见前程。如今鬓角见了霜,倒觉得西关老屋的趟栊门更合脾胃。晨起饮茶,看阿婆用报纸包着叉烧包匆匆走过,竟比看着陆家嘴的玻璃幕墙更觉踏实。
人生如逆旅,择城而居不过是寻个合脚的鞋。沪穗两地,本无高下之分,只有合时与否。少年郎自当去黄浦江畔闯荡,若倦了,珠江两岸的凉茶铺永远留着板凳。
愿诸君都能寻得心安之处。不论是弄堂里的咖啡香,还是骑楼下的煲仔饭,吃得惬意,活得自在,便是人间好光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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